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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9章 第 5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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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9章 第 59 章

崔令宜和衛雲章各自開始忙活。

時間漸漸過去, 衛雲章先寫完對聯,看崔令宜還沒畫完,便坐下來幫忙。他畫工不如崔令宜,但幫忙勾下線, 還是綽綽有餘的。

崔令宜百忙之中擡頭看了衛雲章一眼, 忽而一楞, 衛雲章察覺到她的目光, 望過來:“怎麽了?”

“嗯……沒什麽。”崔令宜笑笑, “你長得真漂亮。”

“……”衛雲章收回目光, 繼續低頭勾線, “別拐著彎誇自己。”

門外忽然響起一陣騷動,間或夾雜著幾句驚呼, 衛雲章一開始還以為下人們在玩鬧, 結果一直不停,他勾完最後一筆, 起身開窗:“怎麽回事?”

“夫人!”庭院裏的玉鐘興高采烈地扭頭,“下雪啦!”

淡青色的天幕下,有細細的雪花絮絮飄落, 融化在玉鐘們的掌心裏。京城幾乎年年下雪, 可每一次下雪,都還是這麽讓人高興。

“下雪了?”崔令宜湊了過來, 往外張望,“我還以為今年不下雪了呢!”

北風呼馳, 雪花打著卷兒飄到屋檐之下,落在窗欞, 凝結成一粒一粒小小的水珠。

衛雲章關窗:“快畫吧,天馬上就要暗了。”

終於, 在點燈之前,崔令宜把所有年畫都畫完了。

她抱著一摞年畫,拉著衛雲章往外一路小跑:“快快快,把年畫貼上,不然就晚了!”

“急什麽,今天之前貼完就好了。”衛雲章不得不跟上她的步伐。

“那不行,等會兒就要吃年夜飯了,吃完年夜飯,還要放煙花呢,可沒空貼這個了!”

“那讓別人去貼。”

“不行,我答應了襄兒的,要跟她一起貼。”

碧螺和玉鐘跟在後頭,看著二人交握的雙手,忍不住笑了笑。一旁的瑞白看著她倆,郁悶地抓了抓臉,想跟上去,卻被玉鐘一把拽住:“你幹嘛去?”

“去幫郎君和夫人貼年畫啊!”

可惡,必須得把他們分開!要不是這麽多人看著,郎君才不會被那壞女人牽著跑呢!

“他們又沒讓你幫忙,你去自討什麽沒趣?”玉鐘嘻嘻道,“你今天怎麽看起來不高興?是不是相爺給你的紅包發少了?”

碧螺:“定是發太多了,他覺得受之有愧,這才想多幹點活。”

碧螺難得說笑話,逗得玉鐘笑彎了腰。瑞白看著面前兩個傻乎乎的女人,在心裏直呼,真是被賣了還幫人數錢!

崔令宜把襄兒從花園裏叫回來,襄兒一聽說可以貼春聯和年畫了,立刻亢奮起來,拉著崔令宜就往大門跑。

衛定鴻跟在後面,高聲道:“三弟今年寫了什麽聯,給我瞧瞧!”

陸從蘭慢悠悠地走過來,看著衛雲章,關心道:“畫了一天,很累吧?”

衛雲章:“還好。”

“襄兒這孩子,一整天上躥下跳的,明明我也沒幹什麽,卻好像比平日更累。”陸從蘭笑著搖了搖頭,“不過你別看她現在活蹦亂跳的,到晚上吃過飯就困了,守歲都不一定守得住,明兒還要早起拜年,非得生拉硬拽才能把這祖宗請下床。”

衛雲章想起從前過年時的情景,不由翹了唇角。

不遠處,兩個男人和一個小女孩正忙活著貼年畫和春聯,陸從蘭抱著暖手爐站在風中,一邊看著他們,一邊和衛雲章閑聊:“明日正月初一,會有許多人上門拜年,不過大多數都是沖著父親他們來的,咱們都不必管,只有一些親戚,咱們還是得見一見。”

衛雲章在心裏嘆了口氣:“我知道。”

他們家雖與上任家主那方不睦,又借著陛下鏟除了許多攔路的同族,但畢竟衛家是百年世家,譜系龐大,又不是個個都和他們有仇,當然還是有不少親戚往來的。

往年他都是和父親大哥在前院接待朝中同僚,今年就變成和母親大嫂在後院接待親戚了。倒不是他嫌棄這些親戚,只是親戚之間能聊的無非就是那些家長裏短,而他現在的身份,又是新嫁進門的媳婦,還是個頗有點名氣的媳婦……簡直不敢想象到時候是個什麽場景……

陸從蘭看出他臉上一絲緊張,寬慰他:“其實也沒什麽,當初我嫁進來,大家也就是對我好奇一下就結束了。你若是實在不適應,就給我個眼色,我讓襄兒搗搗亂,大家自然就沒工夫再關註你了。”

好善解人意的大嫂!

衛雲章輕咳一聲:“嫂嫂說笑了,不就是親戚間走動走動麽,我也不是不懂禮數之人。”

陸從蘭笑著,悄聲道:“沒事兒,誰不是這麽過來的呢。就算是母親,應付久了也累呢。”

衛雲章點點頭。

另一邊,襄兒和她爹還有崔令宜貼完了正大門,又匆匆趕赴下一個門。

雪有點下大了,陸從蘭拉著衛雲章站到檐下避雪,順便又閑聊了一會兒。等那邊三個人把東西都貼完了,天也差不多黑了。

衛夫人身邊的丫鬟來喊:“夫人叫幾位去吃飯呢。”

青黑色的蒼穹之下,京城之中燈火如晝、流光溢彩,遍布的金紅色似火又似水,漫卷過都城的每一處角落。

穿行過燦燦長廊,崔令宜與衛雲章並肩踏入燭火輝映的正廳。

衛家的年夜飯,自是珍饈美饌,不必多說。席上氣氛輕快,又有襄兒活躍其間,時常逗地眾人哈哈大笑。

因是過年,連女眷也多飲了幾杯酒。陸從蘭微微紅著臉,瞇著眼托腮聽衛定鴻和父母親說話,衛雲章瞧見了,以酒杯擋著唇,低聲問崔令宜:“你酒量如何?”

崔令宜也低聲回:“挺好的,你放心喝吧。你的呢?”

“我也還行。”

崔令宜:“不會是出去花天酒地練出來的吧?”

衛雲章輕哼一聲,陰陽怪氣道:“是啊,太受歡迎,每次都有十個八個舞女勸酒,我不喝也得喝。你又是怎麽練出來的?”

崔令宜湊在他耳邊道:“殺人壯膽喝酒練出來的。後來不用壯膽了,就喝酒慶功。我厲害吧?”

衛雲章:“……”

“叔叔,嬸嬸,你們在偷偷說什麽呢?”襄兒的腦袋突然從二人身子中間冒出。

崔令宜摸了一把她的小腦袋:“大人說話,小孩子別偷聽。”

“襄兒,過來。”陸從蘭朝她拍了拍手。

但襄兒卻不聽她的,一扭身朝外跑去了。她推開門,夜風吹進溫暖如春的室內,竟帶來片刻的清新曠然之氣。

她跑出去沒幾步,便聽咕咚一聲,像是摔了一跤。然而緊接著響起的卻是她清脆的驚呼:“哇!好厚的雪!”

她撇開來扶她的丫鬟,飛快地跑進屋內,趁衛定鴻不註意,往他脖子裏塞了一捧雪。

衛定鴻一個激靈站了起來,低頭看著面露無辜的女兒,哭笑不得,捏著她的臉道:“誰教你這麽孝敬父親的?嗯?有沒有良心?”

陸從蘭笑道:“這就是吃太飽了。”

“行了,孩子覺得屋裏悶,讓她出去玩會兒吧。”衛相道,“外面的雪很厚嗎?”

襄兒點頭:“很厚啊!祖父要出去看看嗎?”

衛相看著襄兒,露出慈愛的笑容:“那襄兒便帶祖父出去看看吧。”

襄兒便蹦蹦跳跳地過來,拉著衛相的袖子往外走。

年夜飯吃了將近一個時辰,其實已吃得差不多了,桌上剩的基本是些殘羹,還有未飲完的酒水。他們祖孫這麽一動身,其他人便也索性站了起來,一起往外走去。

“今年的雪比去年大啊。”衛定鴻仰著頭道,“這才下了幾個時辰,便已快有一級臺階那麽厚了。”

“爹爹,玩雪!”襄兒喊道。

陸從蘭道:“你爹笨手笨腳的,他才不會玩呢,到時候摔了跤受了寒,反倒不好。娘親來陪你玩。”她提著裙子下了臺階,有丫鬟上來想替她們撐傘,她笑著擺擺手,只是給自己和襄兒戴上了兜帽,免得濕了頭皮。

“叔叔,嬸嬸,你們也來玩吧?我們來比賽堆雪人好不好?”襄兒熱情招呼。

崔令宜看了衛雲章一眼,見他唇角含笑,便牽著他快步下了臺階,道:“好!你肯定比不過我與嬸嬸!”

襄兒朝她做了個鬼臉。

幾人就這麽在庭院中堆起了雪人,因為是過年,不再有那麽多規矩要守,丫鬟小廝們也不必時時守在一旁,可以進側屋一起吃些熱鍋子。有膽大的還敢趴在窗邊上叫:“小娘子,雪沒壓緊實,當心等會兒散了!”

明明是大冬天,襄兒卻忙前忙後忙得滿頭大汗。到後面,縱使衛定鴻不參與堆雪人,也得替她去折樹枝,或者去飯桌上尋一些吃剩的蘿蔔花之類的東西,當作雪人的裝飾。

崔令宜和衛雲章堆雪人只是圖個樂子,自然沒想著和她攀比,到最後堆了個又醜又光禿的雪人,招來了襄兒的嘲笑。

“雪越來越大了。”陸從蘭擡手遮了遮眉骨,柔聲對襄兒道,“咱們抓緊時間,放煙花吧?放完煙花,就回屋暖和去。”

襄兒歡呼:“放煙花!”

自有小廝去搬煙花了,崔令宜抖了抖身上的雪,對衛雲章道:“你們先玩,我湯喝多了,去趟東圊。”

衛雲章點頭。

崔令宜便走了。

她離開熱鬧非凡的庭院,往東圊的方向走去。愈走,人跡愈少,也愈安靜。等她解完手出來,方才在石徑上留下的腳印,又已經覆蓋了一層極薄的雪。

她洗了手,水很冷,凍得她的手指泛紅,但她的心裏熱騰騰的,想到等會兒還能看煙花,又不由有點開心。

其實在拂衣樓的時候,也能坐在樓上蹭遠處的煙花看,但那畢竟是別人家放的,她只是個旁觀者;而在崔家的時候,家裏也放煙花,甚至崔倫還會來問一句她喜歡什麽樣的煙花,可煙花漂亮歸漂亮,礙於人設原因,她也不好表現得太喜形於色,再加上還有兩個小孩子在玩鬧,她也只能愈發端莊。

但今年不一樣了,她現在可是衛雲章,就算表現得活潑一點,也沒關系。而且衛家放的煙花,肯定比崔家的煙花更大更好看。

正想著,只聽嘭的一聲,頭頂有巨大煙花炸開,光彩奪目,如火龍銜燭,赫赫喧豗,紛落如雨。

崔令宜頓了一下,繼而加快腳步朝庭中奔去。

喧鬧聲近了,不僅有襄兒的大呼小叫,還夾雜著下人們的嬉笑聲。

有煙花可看,許多下人都端著碗筷,站在廊下觀賞。接二連三的煙花自煙花筒中射出,在夜空中盛放,紅黃紫白,映得每個人臉上光影繽紛。

而襄兒不知什麽時候與人打起了雪仗,除了陸從蘭和衛雲章,還拉上了幾個平日裏照顧她的丫鬟小廝,幾人一通混戰,頭上身上盡是雪沫。

衛定鴻似乎也起了興致,要下臺階去加入雪仗,被衛夫人拉住,低聲說了什麽。衛定鴻卻笑著搖搖頭,還是走下臺階,彎下腰團了團雪,砸向襄兒:“爹爹來嘍!”

襄兒一歪頭躲過了,立時大叫:“爹爹使壞!”

她一邊跑,一邊急急忙忙地從地上、欄桿上收集雪球,四處亂丟。她人矮力氣小,能丟的雪自然不多,但也正是她無差別攻擊,連作壁上觀的衛相和衛夫人身上都被砸了幾個雪印子。他們也不惱,就笑瞇瞇地看著四處亂跑的襄兒。

衛雲章藏在假山之後,專門捏了個松軟的小雪球,趁襄兒不備,直接砸中了她的後頸。簌簌的雪沫掉進衣服裏,襄兒被冷得叫了一聲,回頭看見衛雲章,不由撅起嘴:“嬸嬸好壞!以前叔叔就是這麽砸我的,你是不是跟他偷學了!”

正準備邁步的崔令宜忽然停了動作,站在垂花門後,靜靜地望著他們。

陸從蘭笑道:“嬸嬸砸你?那娘親得幫你出這口惡氣!”說著也掬了一捧雪,往衛雲章身上丟去,只是也沒什麽殺傷力罷了。

幾個丫鬟上前,一起幫襄兒團了雪球,襄兒兵力大盛,抱著一懷的雪球,追著衛雲章直打。

衛定鴻在一旁氣定神閑地捏著一個大雪球:“襄兒別怕!看爹團個大的,等會兒埋伏在路上砸你叔叔,給你報仇!”

下人們一會兒擡頭看煙花,一會兒低頭看雪球混戰,歡呼聲、鼓掌聲,不絕於耳。

崔令宜忽然覺得自己也沒什麽必要過去了。

她不在,他們照樣玩得開開心心。

而當她再看向臺階之上的衛相之時,卻發現他的目光不知何時從襄兒身上轉移到了衛雲章身上,長久地凝視著,辨不清情緒。

作為公公,一直這麽盯著兒媳當然不妥,但崔令宜知道為什麽。

那個披著崔令宜皮囊的衛雲章,正嫻熟地與家人們玩樂,而那些不知內幕的家人,也仿佛極快地適應了“她”如同衛雲章的作戰風格。但,即使氣氛如此融洽,衛相也還是長久地註意著不應該混在裏面的那個“她”。

這裏其實不需要她的。

這個念頭一旦出現,便很難再消失。

崔令宜立在陰影裏,腳下的雪層被壓得硬實,發出輕微的咯吱聲。雪花盤旋著落在她的發梢與睫毛上,已不再那麽容易融化,就這麽張著纖細的棱晶,密密地覆出一層白。

崔令宜覺得有點冷了。

她沒有帶暖手爐,也沒有運動,這裏更沒有暖盆,是該覺得冷。

但她不是沒在更冷的地方待過,身上穿的又是京城裏僅次於皇家的禦寒織物,其實不應該覺得冷。

她沈默地站了許久,直到那個負責搬煙花的小廝出門時撞見她,嚇了一大跳:“三郎君!您在這兒幹嘛呢?”

她才意識到原來一批煙花已經放完了。

衛定鴻聞聲望過來,道:“三弟,你杵那兒幹什麽呢?哦,我知道了,你怕了我手裏的雪球,是不是?”

崔令宜舉起雙手,走進了院子:“好大哥,饒了我。”

衛定鴻大笑,把手裏的雪球交給襄兒,擠了擠眼睛:“砸叔叔。”

襄兒雙手抱球,將雪球用力砸到崔令宜身上——準頭不好,最後只砸中了大腿。

“哎唷,哎唷,女俠饒命。”崔令宜抱拳作揖,向襄兒求饒。

襄兒咯咯直笑,拍了拍手心的雪,朝她跑過來:“叔叔,剛才放了好好看的煙花,你有沒有看到?”

“看到了,我在門口看著呢。”

“那你怎麽不進來?”

“我進來,那不是挨你們的打麽?”崔令宜含笑,“倒是你,忙著打雪仗,有認真看煙花嗎?”

“有啊!要不然我怎麽會知道煙花好看呢!”襄兒微微喘著氣,“看煙花又不影響我打雪仗!”

也是,她從小錦衣玉食長大,早就看慣了各式各樣好看的煙花,就算喜歡,也不會像自己一樣那麽在乎。

陸從蘭掏出手帕,給她擦了擦冒著細汗的鼻尖和額頭:“好了,就玩到這裏吧,天冷出太多汗,容易著涼。”

小廝搬了新的一批煙花過來放,崔令宜站到衛雲章身邊,便聽衛雲章低聲問她:“你在外面站那麽久幹什麽?”

崔令宜也低聲道:“在看你父親呢。他方才一直在看你,你有沒有感覺?”

衛雲章:“我自然是感覺到了,可小襄兒拉著我打雪仗,我總不能突然停下來不玩了吧?”

他還想說什麽,卻見崔令宜豎起食指,輕輕“噓”了一聲:“看會兒煙花。”

於是他便擡頭看煙花。

一個連一個,如揭天鼓震,星河欲下。

他又轉頭看崔令宜,她正仰著頭看得專心,五光十色倒映在她的瞳孔,有千輝流轉,萬枝同焰。

銅壺滴漏的聲音淹沒在喧囂中,除夕的時間悄然飛逝。

煙花放完,襄兒看上去還有些依依不舍,但陸從蘭卻道:“時間不早了,天氣又冷,父親母親快些回屋吧。”

衛相點點頭:“那你們也早些休息。”便於衛夫人進了屋。

陸從蘭牽起襄兒,柔聲道:“走,襄兒,咱們回房守歲去。”

襄兒:“不再放點煙花嗎?”

“你若實在想放,回我們院子放去,我陪你放,讓爹爹在屋裏待著,屋裏暖和。”

襄兒打了個哈欠:“那就不放了吧,我跟爹爹娘親一起守歲。”

衛定鴻笑笑,彎腰把襄兒抱了起來:“還是我們襄兒懂事,等會兒可別睡著啊,睡著了,明日沒有壓歲錢拿。”

一家三口漸漸走遠,崔令宜與衛雲章也走出了衛相衛夫人的院子。

走了幾步,她回過頭,只見一片片碎裂的煙花殼子淩亂地散在地上,似桃花落盡,滿地殘紅。下人們執了笤帚前來,陸續掃去。

回到自己院子中,崔令宜與衛雲章洗漱完畢,換好褻衣,再一看刻漏,離子夜中還有一段時間。因還要守歲,所以為了打發這漫漫長夜,二人索性披了外袍,將暖盆挪到小幾前,圍坐在一起下棋。

崔令宜執黑子,心不在焉地和衛雲章對弈,順便和他說說話。

“我還以為會大家一起守歲呢,沒想到這麽早就結束了。”她說,“以前在崔家的時候,別說是崔倫這一家了,連崔保一家也是和我們在一起守歲的。”

衛雲章道:“守完歲時辰太晚,加上京城又容易下雪,經過一夜天寒地凍,回屋的那一路就太冷了。其實路途不遠,忍一忍便過去了,主要是我大哥腿腳有疾,每逢換季,便會關節疼痛。父母親心疼他,所以我們家過年,一直是吃完年夜飯後小玩一會兒便各回各屋了。”

“你大哥腿腳有疾?”崔令宜瞪大眼睛,“完全沒發現啊!”

“他不跛,所以一般發現不了。”衛雲章下了一枚白子,“主要是不能劇烈跑跳,也不能受凍。所以你看他今夜一開始沒有玩雪,後來實在忍不住了,才陪小襄兒玩了一會兒。”

“怪不得大嫂說什麽讓他在屋裏暖和,原來是因為這個。”崔令宜隨手擺了一枚黑子,好奇追問,“他這麽年輕,怎麽會有這種病癥?”

衛雲章執棋的手頓了頓,白子在指尖來回翻轉,片刻後,他問:“你真想知道?”

崔令宜怔了怔:“……是什麽秘密嗎?”

“倒也不算。”衛雲章輕輕呼出一口氣,將子落下,“你要是想聽,就告訴你好了。”

時間倒轉回幼年春獵那日,他將那場人為的意外,細細地講給了崔令宜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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